夕颜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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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雷】 又是一年清明雨上

在之前还是先废话两句,因为前段时间去给很重要的家人上坟,看到了一些事情很受触动于是就写了这篇文,可能有些ooc。希望各位亲们表嫌弃,祝食用愉快。

又是一年清明雨上
Cp:安雷   短篇  abo设定,有生子   很ooc
  本应该是清明节当天去给我爸上坟的,但手头的业务繁重。对于一个社会人士来说,衡量事物重要性的天平上,重量稳居第一的便是工作。于是日子又是推了又推,以至于清明都过去了好久,我才得以抽身外出。
作为子女,心里多少都有几分愧疚,九年了,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搪塞推迟,直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准时过一次······
  我和我妈住的挺远,隔着好几个市区。人越大,对父母的依赖和担心程度就越高。我在去年瞒着他在这个市区买了房子,有时工作实在太忙,就拜托我弟帮我安排安排装修。后来我妈知道这件事,我本以为他能骂我一顿,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家里人商量。但他知道时,却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哦,后来又小声念叨着说我和我爸像之类的话。
这次上坟,也是我妈不停催促我才定下的时间。我们家算特殊吧,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妈是个男性的beta,我爸自然就是alpha。我叫安云,是家里的长子,我弟比我小几分钟。因为父母都是男性,再加上都不擅长起名字,于是他的名字就直接用了父母的姓氏。叫安雷。我爸安迷修,在九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但幸运的是,那时候我和安雷都长大并且有了工作,生活的重担并没有压在我妈肩上······
  我和我弟都没见我爸最后一面,他从查出生病到离开人世,我妈一路陪伴下来。他没有像普通家庭里的妻子因为丈夫的离世而哭的死去活来。他很冷静,以至于在葬礼上被夫家的人斥责说他没长良心。
但谁又会知道,在葬礼上,他浑身颤抖了两个多小时,一刻没有停。
所以我想,我妈的眼泪,或许早就在心里流尽了。
  凌晨五点,我被闹钟声从浅眠中唤醒,一晚上惺惺松松没敢睡沉。去楼下买了几个包子,开车去接安雷和老妈。我住在市中心,往老妈那里走还挺远的,昨天叫安雷去那里住一晚,早晨接他们也方便。六点半,我到了楼下,我妈和安雷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来,我下车帮忙往后备箱里塞,看见我妈穿了一身休闲服,头上还久违的带上了那条年代久远的星星头巾,完全不像是去上坟的人。但他相貌依旧年轻,所以衣服也依旧合身,但每次出去,都会被人认成是我妈的兄弟。
上了车,安雷开始和我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早晨起来吃饭,咱妈说什么就是不吃。”
我不想回复什么,每年上坟的时候都是这样,我想安雷也应该适应,但可惜这小子情商没我想的那么高。安雷随老爸,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我有时候想,他所抱怨唠叨的事,无一不是和老妈有关,或许是他遗传老爸太多,连他的习惯也学去了。我趁红绿灯的时候提醒老妈说后座的车门框上有包子。
他摆了摆手,叫我专心开车。
“我不想吃。”
他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我也见好就收,回过头来开车。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说。
  雷狮手支着脑袋,倚在车窗上,清晨的太阳在缓缓上升,还是橘红色的阳光并不伤人,但却也没什么温度。他打了个哈欠,已经几天没睡顿安稳觉了,昨晚差不多是凌晨三四点起来做上供用的菜,叫安雷去给安迷修买些糖块做贡品,再三嘱咐了是要分开包装的糖块,颜色最好亮一些。实在没有的话就买几个棒棒糖,那种上面的糖块用塑料包起来的那种,结果死儿子买了八支整个是塑料纸包装的棒棒糖回来,大早晨的憋了气,饭也自然吃不进去。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差,失眠也好,没有食欲也罢。罪魁祸首就是今天要去看的那位睡在青石板下九年的混蛋。他长叹一口气,闭上了憔悴的眼睛。
  雷狮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他眼前的是大学教室,他看见了另一个穿着那身一模一样休闲服,带着头巾的自己趴在桌子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痛苦的咳嗽声,因为是在课间,教室吵得厉害,没人注意到他的不适。雷狮想起来自己是因为家里的问题,几乎是从一开始就疏远别人,同学可能也是觉得雷狮是个不好相处的主,都没有敢靠近他的。那天,他好像是发高烧了。整整一天都昏昏沉沉的。那天大概是放寒假的前几天,很多学生都忙着回家过节休息了。来听课的学生也是寥寥无几。他死撑到下午,晃晃悠悠的回了寝室,平常窄小简陋的宿舍现在只剩下雷狮一人,他斜躺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这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规规整整的躺在床上,身上还多盖了一层好像并不属于自己的棉被。眼前一张陌生的脸,一个褐发绿眸的男生。
“我去!”雷狮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但沙哑的声音和浑身的乏力都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无助。他自暴自弃的从新跌到床里。那个男生伸手试了试雷狮的头。才慢慢开口道。
“同学,你还在发高烧。你家在本地吗?不行我送你回去。”
开口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不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雷狮汗颜,有些不想搭理眼前的人。
“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照顾,你要不要猜猜我心里在想什么?”
“啊,失礼了。”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叫安迷修,是学生会卫生部的部长。因为最近学生很多都回去了。学校让我们来宿舍帮忙打扫卫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雷狮递了杯温开水。雷狮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喝了大半杯,又不客气把水杯塞回了对方手里。喝了水,感觉嗓子好了些。
“我不是本地的学生,谢谢你照顾我,就这样。”他重新躺下,背对着安迷修,毫不掩饰的下了逐客令。过了一会,他听见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门咯噔一声关上了。想着对方走了。难受劲有反了上来,他浑身冒冷汗,头晕恶心,烦躁的不行。至于为什么所以学生都忙着回家过年,而他却一个人窝在宿舍里发烧。雷狮不想去想,回去了,说不定过得更烦,反正也没人挂念他,在外面也挺好。但如果生了病就另当别论了,人一生病意志力就会变弱,就算是雷狮平常再倔强,这种时候也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被一股清淡的米香所唤醒。他一天没吃饭,胃里空空如也。低血糖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好,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意外的发现没有刺眼的灯光,身边亮着盏暖色的小夜灯。床头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那个叫安迷修的男生笑嘻嘻的看着他。从手中的塑料袋子里掏出退烧药晃了晃。
“先吃点东西垫垫,不然没法吃药。”
雷狮心情复杂,他承认,有人照顾感觉会好些,但是被一个不熟悉的人照顾,真的感觉好别扭。话说安迷修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企图是什么。雷狮大脑飞速运转,他对眼前的这个人依旧抱有不小的戒备心。但出于本能,他还是吃了安迷修买的粥和退烧药。
“你不回去睡觉吗?”感冒药的缘故,雷狮很快又开始犯困,他可不想被陌生人盯着睡觉。这句话里还包含着逐客的意思。
安迷修托着腮看着雷狮烧的通红的脸。
“等你退烧了我就回去。”
“那我今晚要是一直发烧呢?”雷狮皱眉。
“那就待在这里啊,宿舍又不是没空的床位。”
“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我?我们不是很熟吧。这样真的合适?你不觉得别扭?”雷狮努力克制自己不爆粗口,心平气和的说话。结果安迷修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呢,都是同学,何况我还是卫生部部长,照顾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雷狮翻了个白眼上去,真心感觉面前的人是不是哪里缺根弦,典型的那种烂好人,他最不擅长对付了。也是他生病感觉实在不舒服,没那么经历去闹了。
“随你吧,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会感谢你。”
他转过身裹了裹被子睡了。安迷修轻手轻脚的关了床头的台灯,识相的去了离雷狮的床较远的床位睡了。
  至于后来怎么样,雷狮几乎都能背出来,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再去看他和安迷修是怎么在一起的。真的感觉,自己以前是上帝的宠儿,那时还不知好歹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现在,他远远的站着看上安迷修一眼,都感觉心脏像被人捅了一刀然后攥紧,痛到无法呼吸。他平常在孩子眼前,怎么说也是个长辈,什么事也要学着硬撑。但现在是在梦里,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流泪。
“混蛋,你当初干嘛要对我那么好······”
雷狮半透明的手抚过安迷修安静的睡颜。只可惜,他看不见他。
第二天醒来,他身体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演越烈。烧的视线模糊,整个天花板都是重影旋转的。安迷修去买的酒精,用纱布沾了给雷狮擦了擦身子。身上短暂的凉意能让他稍微舒服些,但依旧是抵不过过高的体温。死去活来的折腾了一天,晚上终于被安迷修扛着去了医院打针。
直到自己退烧,安迷修依旧没有离开宿舍,他照顾了雷狮整整四天。本来买好了车票要回家过年,就是因为要照顾雷狮,他错过了时间,没有回去。寒假,都是人回家养膘的日子,而安迷修却毫无怨言的跟着雷狮吃了好几天的粥配咸菜。本来人看着就瘦,四天下来,感觉他又掉了一两斤下去。
  后来,大概也是出于感谢他,生活中接触就慢慢的多了。一开始雷狮只是觉得能和安迷修成为朋友就是极限了。当时的同学帕洛斯和佩利打赌说雷狮和安迷修之后肯定能在一起。雷狮当时听了很想给他们一巴掌。
“他妈谁要和那个傻逼在一起啊!”
结果毕业一年后,雷狮看着自己手上的婚戒觉得很是打脸。他们两个没办婚礼,因为安迷修家里的人根本看不上雷狮做安迷修的伴侣,说雷狮性格太糟糕了,家务什么的也不会做,安迷修要真和他在一起,就太浪费了。但安迷修也是倔的要命,说这辈子除了雷狮不娶。当时和家里人闹得也挺厉害的。每次回家,家里人一开口提到雷狮两个字,他就捂着耳朵喊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回了房间,完全不理会家人的喋喋不休。
后来他十分霸气的说,你们看不惯我的选择,我可以走,不碍你们的眼。然后收拾好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至于结婚后的生活,雷狮想了想,最后说大概只能用被宠上天了来形容。就真的应了令万千人向往的那句话。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雷狮不用担心家里的任何家务,有时候他扫扫地安迷修都不让,一开始还有自己的工作,但有一次因为加班不小心感冒了。安迷修就再也没让他去干活。
生活过得及其悠闲,基本每次除了起床吃饭睡觉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时间长了,他问安迷修。
“你这是把我当猪养吗?”
  差不多是结婚两三年的时候,两人搬了一次家,住进来比以往要宽敞舒适的新家。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舒服,无聊感也逐日递增,忽然有一天,雷狮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安迷修在厨房收拾碗筷。雷狮瞥了他一眼,毫无征兆的扔下一句重磅炸弹。
“安迷修,你想要孩子吗?”
厨房里接着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原本光洁的白瓷随着一声脆响和某人的理智一起摔个粉碎。
安迷修发誓,他打死也不会想到,是雷狮先提出想要小孩的观点,他很了解自己的伴侣,天生就任性,什么事怕麻烦,拐弯抹角。怎么能胜任带小孩这样艰辛的任务。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无奈的笑着帮雷狮整理好他被吹风机吹翘的毛。
“会很辛苦的,笨蛋。”
结果只是换来了雷狮一个慵懒的哈欠声。
“生完了再说,实在麻烦就扔给你照顾,你成天上班不鸟我,我在家不能闲死吧!”
听了这番话安迷修不禁担心以后真要是有了孩子,那他要有多悲催。
但本来男性beta的受孕率就很低,要孩子就跟刮彩票似的,完全没有底。打着要小孩的旗号,一打就是两年,肚子里一点回应都不给。当雷狮都开始心疼自己几乎是疼了一年的腰,准备放弃的时候,结婚第五年那年年初,他们两口子中了头彩。
医院检查的b超片子上显示着两个模糊的还未成形的生命体,安迷修当时知道了,心里是半忧半喜,一下得两子,不容置疑是天大的喜事,但这同时也代表着,雷狮这十个月将过得比常人更加辛苦。他是邻里之间最出名的绝世好男人,本来就喜欢宠老婆,自打雷狮怀孕以后,安迷修就开始加倍宠他。最后连雷狮都有些受不了。
“你还是别这么肉麻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安迷修左耳进右耳出,还是继续娇惯雷狮。
  安云和安雷是顺产出生的。在分娩室死去活来的折腾了大半天才生完这两个小子。两个护士抱着儿子出来,安迷修当时一手抱一个,那人生赢家的感觉简直超级过瘾。安云和安雷差几分钟,安云长得像雷狮,安雷则像安迷修。等雷狮从分娩室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都湿漉漉的粘在脸上。能看出来已经十分疲惫了,但还是坚持着轮番抱过折磨了他十个月的两个小混蛋后才肯休息。
后来,家里填了不少物件,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两人还特意花好几天的时间收拾出两个房间,并且装修的十分华丽。因为考虑到家里花销大了,安迷修就自告奋勇的在家给两个孩子做了套家具。
雷狮现在还记得,那天晴天,他办完事回家,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木头味和油漆味。想着安迷修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走近一看,发现他盘腿坐在阳台的大理石地板上。迎着阳光锯着手中大大小小的木头,他忘记换掉身上的白衬衫,红色的油漆抹的浑身都是。雷狮看了有点恼火,这蠢货大概是忘了他那件白衬衫有多他妈难洗。正想着开口数落他两句。结果安迷修突然回头。看见是雷狮,笑着抹了抹脸上蹭上的油漆。
“饿了吧?等我做饭去。”
雷狮看着被阳光晒的异常灿烂的安迷修,一瞬间莫名的心动,绯红不自觉的攀上了脸颊。
  剩下的日子,大概可以用岁月静好来形容,雷狮也没了以前的那股逼人的浮躁劲,安迷修也变得更加温润如玉。雷狮换掉了以前的那身最心意的衣服,头巾也被他珍藏在衣柜里。日子安安稳稳的过,孩子也一天天的长大,回过头来想想,和安迷修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大概是雷狮人生中最幸福最安稳的时期。
但没有人会拥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当时安云刚工作没多久,还没完全适应社会生活,安雷也忙着找工作,雷狮在家帮着安雷该应聘稿的时候突然接到医院来的电话,说安迷修突然昏倒了现在在医院,让家属赶紧过去。一开始雷狮还觉得是安迷修早饭没吃低血糖了。他赶到医院时,还没缓过气来,大夫就塞来了病历和检查报告。他当时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只看到了癌症两个字,至于是什么癌,他已经没空去关心了。当时顿时就觉得腿软的厉害,耳鸣,浑身发冷。他本以为自己肯定能掉两滴眼泪,但过了半天,眼睛依旧干涩生疼。
事情发生的太快,身体跟不上心境的变化。
进病房的时候,安迷修醒着,还挺有精神的。叫雷狮来他身边,然后冰冷的手慢慢抚过他的眼眶。沉默了好久,最后就剩下一句话。
“别哭,我会心疼的。”
听了这句话,雷狮情绪彻底失控了。狠狠的捶了安迷修的胸口。
“安迷修,你真是个混蛋!”
他低着头苦笑,后来又问。
“所以,你后悔嫁给我吗?”
雷狮没有回答他。
  回家后,他跟丢了魂似的。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身边少了那份温度,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拿着手机百度出来的一些简易的食谱学着做饭,人生第一次进厨房,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总之,开始做的都是极差的,去医院看安迷修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几乎每次都是去医院的商店买点现成的好消化的给安迷修,自己再偷着把做坏了的吃了。但每次都被安迷修发现,他打死不吃医院买的,非要吃雷狮做的。为了这件事两人没少吵架。后来,安迷修不让雷狮再给他做饭了,原因就是看到了雷狮手上遍布的创可贴。没事他就摩挲这纱布附着的手,以前他可爱惜雷狮的那双手,一点活不让他干,现在好了,宝贝了那么多年,才几个月就伤痕累累了。他不心疼就怪了。
晚上陪床也是,有时候雷狮实在是累了,伏在床边就睡了,结果早晨起来就会发现安迷修盖得被子大大方方的全部盖在自己身上。雷狮每次看到这一幕都会气的要命,生气的同时就会涌出一阵心酸。
  雷狮一直觉得自己从始到终就没为安迷修做些什么。他离开人世的时候,是在晚上,一点声都没有。第二天再睁开眼,人都凉了。雷狮当时心里安慰自己,安迷修走的挺好的。没什么痛苦,很安详······
回了家之后,他打开了很久没有开机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
“如果我来不及亲口告诉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爱你。”
他关了信息,转头又打通了安云的电话。
“你和你弟今晚回来?”
“不了,公司有事。”
“这样啊···知道了,挂了啊。”
“哎妈,老爸他怎么样了啊?”
“······”
“挺好的。”
“哦,你和他说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去看他。”
雷狮不再回话,挂了电话。天气预告显示后几天有连续的暴雨。他笑了笑。几天后,暴风雨不期而至。
  安云和安雷几乎是同时冲进家门,他们从头到脚都是水淋淋的。肯定是被暴雨浇的。雷狮连头都不抬。正确的说,他是没有勇气抬头。接下来的,自然就是孩子的逼问。说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情,如果雷狮告诉他们实情,说不定还能见安迷修最后一眼。
“抱歉······”
面对儿子的愤怒,雷狮想尽了辞藻,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那天是安迷修去世的三天。
  “妈,到了。”
安云的声音把雷狮从梦里拖了出来。他稍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下车提着一大包东西进了陵园。
安迷修埋葬在一个靠山的偌大的陵园里。每年来上坟都要转上好久才能找到他的坟。
我想我和安雷都不会哭,相反的,老妈应该是哭的最凶的那个。可当我真正站在坟前。墓碑上用金箔写的安迷修那三个大字,还是让我回想起他生前为这个家做的事,想起他总会在我沮丧的时候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可惜那感觉再也不会有了。想着想着,和安雷不自觉的掉起了眼泪。但我妈却依旧很平静,他从包里掏出安静的白手帕蹲下身子来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后来又从包里拿出贡品一盘盘分好了放在石板上。因为现在已经是临近春秋节了,还特意又买的月饼。
我妈以前做饭很差,我和安雷都深有体会,只是当时不懂事,就问他说,妈你做饭那么难吃,干嘛还要继续做。他也不生气,轻描淡写的说。难吃他也得做。现在,他做饭技术已经很好,每次上供的菜都做的格外用心。我想,也许,我妈这辈子学做饭,不是为了别人,大概只是为了我爸。
看我们两个站在一旁发呆,他用手肘拐了我们一下。
“给你爸倒上酒,上香。“
我俩一边擤着哭出来的鼻涕一边笨手笨脚的照做。把酒倒到石碑下的泥土里,就当是给他喝了。我妈絮叨了几句,无疑就是告诉我爸家里人都挺好的。让他不用挂念。
差不多是最后要走的时候,他把月饼掰开,意思就是让我爸吃。他当时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相思豆的······“
我恍然大悟。所谓相思豆,只是嘘头,只是红豆馅的月饼罢了,但是当时老妈执意要买月饼皮上刻着相思豆三个字的月饼。或许当着我们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表达什么。但绝对不代表他心里一点也不痛。就是这若有若无的一句话。直戳我的内心,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出。
九年了,我和安雷都没法想象这九年老妈是怎么过的。年份长了,我觉得他心里可能是释然了,对于丧夫之痛也没那么严重敏感了。他是个喜欢逞强的人。但今天,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后来去园区的烧纸的地方把带来的贡品和纸钱烧掉。我和安雷用火钩子在地上画好了圈,用打火机点着一捆纸钱,就开始一点点的烧。火烧的很旺,站在旁边的感觉烫人。我妈站在一旁,突然笑着说起以前的事,大概是我们出生没多久,家里开销太大,老爸成天在家里算着还有几天到发薪日。然后等发了工钱就喜滋滋的坐沙发上一遍遍的数。他花钱也奇怪,对自己极为小气,对我们却十分慷慨大方,几乎每月的工资都是如数上交给老妈,然后花完了剩下的钱他存到银行里。
就是因为这样,我妈这次还特意买的市面上出现不久的上坟的用的纸制金条箱拿来烧给老爸。
“这些你爸在那边可有事干了。“他笑了笑,表情轻松了些。打开袋子把贡品扔进去烧。看着火一点点的变小,最后所以的东西都烧成灰烬。他又让我去买了挂鞭炮放,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今年的心事,算是放下了。
  往回走的时候,安云想要开车送雷狮回去,他拒绝了。等看着儿子的车慢慢开出了陵园。他又慢慢踱步回到安迷修的墓碑前。
“记得以前你问我,我一直没回答的那件事吗?“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抚上冰凉的青石。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一小道璀璨的光。
“我不后悔。“
他笑了,一行眼泪从紫眸中滑落。
  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而且,那天也不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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